隨便撿一個日子,跳上火車,巴黎就等在那兒。沿著塞納河漫遊,鐘聲會告訴你,聖母院在那兒,你不會錯過的。穿過一座座橋後,艾菲爾鐵塔就在那兒,你不會錯過的。所以我總以為,雄偉而高聳的,永恒如時間的河。直到巴塔克蘭劇院的掃射,驚破咖啡館裏的輕聲細語,酒紅似血,汩汩地流入這座城市的驕傲,我怒目凸睛,瞪視著雄偉在崩塌。這一天也是會有的。
一位主教轉身懷疑上帝:"如果祢真的存在,如何能允許殘酷存在?我們如何相信神是愛?"他的傷口大大地張開,作勢要吞噬他的信仰。

如果兩千年的巴爾夏廟可以輕易被摧毁,凱旋門可能作為勝利的永久標誌嗎?眼睛能見的,都是可被摧毁的。然而,巴黎人可愛,他們說:"我們有鮮花和蠟燭,有愛和溫情,足以對抗槍彈的恐佈。"
幸好,今年春暖花開時,妹妹來過了,巴黎買的新鞋踩在香舍里榭大道上,歌登歌登,走路有風,她挺著胸,格外氣壯。巴黎人隨性而自在,周日商店不開,他們帶著麵包在河畔看風景。隔天,我們坐在船上看他們在河畔吃麵包,兩種視角,一樣新鮮。
巴黎是舊明信片裏,修長的金髮碧眼在街頭擁吻,巴黎是左岸咖啡廳裏的滔滔雄辯,帶著這種印象來找巴黎的,怕是要失望,現今的巴黎是各色人種聚居的城市,他們的氣味混雜後,依舊能嗅出巴黎獨特的自信和驕傲。這可是雨果的城市,是盧梭的城市,蕭邦的琴聲繚繞,伏爾泰的靈魂還在,巴黎人不管黑白棕黃,都有理由趾高氣昂。

我並沒有去找雙叟咖啡館,波娃和薩特嚐過的咖啡太貴, 一如他們的愛情。阿波利奈爾寫道:
塞納河在米拉波橋下流逝
我們的愛情
還要記起嗎 ⋯⋯
往日歡樂總是在痛苦之後來臨
夜來臨吧 聽鐘聲響起
時光消逝了而我還在這裡
我們就這樣面對面
手握著手
在手臂搭起的橋下閃過
那無限倦慵的眼波
夜來臨吧 聽鐘聲響起
時光消逝了而我還在這裡
愛情像這泓流水一樣逝去
愛情逝去
生命多麼緩滯
而希望又多麼強烈
夜來臨吧 聽鐘聲響起
時光消逝了而我還在這裡
消逝多少個日子 多少個星期
過去了的日子
和愛情都已不復回來
塞納河在米拉波橋下流逝
夜來臨吧 聽鐘聲響起
時光消逝了而我還在這裡
全站熱搜